小說｜忘了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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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故事，就算是像周亞發這樣的流浪漢也不例外。

病維蹲在市內東部的平民窟附近商區街角，看著那名身穿破舊白襯衫的中年男子。

「你可以說出你的故事了，周先生。」

周亞發瞪了病維一眼，不明白這個頭髮梳得比貓王還要高的怪人在說什麼，低頭繼續享用他從垃圾桶找出來的半盒雞腿飯，雖然雞腿只剩下骨頭，但吸著上面的肉汁配剩飯味道還是不錯的。

病維不放棄，趨前去，神秘問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別裝了，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不用裝了。」

「有什麼事情嗎，你這小子，整天在瘋言瘋語的，別打擾我吃飯，肚子餓了自己去另一個垃圾桶那邊找。」雖然他身為流浪漢，但說話還是頗有文化的，流浪前應該是個上流人。

病維直看著他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的偽裝，但對方顯然不領情，繼續吃飯不理他。

病維從口袋取出一張已經折疊多次的紙，看著上面打印出來的照片，與眼前的流浪漢對比，雖然裝扮和形象完全不同，但確實是他沒有錯。

「其實我是光頭佬派來的，他找你找了很多年，你知道光頭佬吧？」

「什麼光頭佬，你以為是最佳拍檔啊？」

「你的直屬上司啊，你忘了嗎？」以貌取人的病維根本忘了委託人的本名，直接以對方的特征稱呼之。

周亞發放下手中飯盒，嚴肅說道：「我再說一次，我是一名專業的獨立流浪漢，並沒有直屬任何人，什麼光頭上司的，胡說八道。」

「不可能的，根據資料，你是直屬光頭上司的一名特工，在二十年前潛入光明集團調查舞弊案，卻無故失蹤。難道你因為發生意外而失憶了嗎？」

周亞發瞪大眼睛：「光明集團？我確實曾經在那裡工作很長的時間，後來被調往外州分公司，一直工作了二十多年。」他突然咬牙切齒，「但兩年前，公司突然大裁員，把我裁掉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當了全職的流浪漢直到現在，這就是我的故事。」

「所以舞弊案呢？調查得怎樣？」

「什麼舞弊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關於公司機密的東西我向來不會過問的。」

病維問出興趣來了：「所以你是不是於……進那間公司的？」他問了一個日期，周亞發抓了抓頭：「很像是，但太久了我不記得了。」

「你是不記得還是不想說？」

周亞發有點生氣了：「我不是那種人！如果不想說的話我會直接告訴你！」

病維感到不可思議，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身為偵探的他，千辛萬苦之下才找到周亞發的下落，只是想不到他竟然會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難道是因為任務還在進行中的緣故？或是真的失憶了？

之後，病維用金錢誘惑他到政府醫院去接受精神檢查，甚至光頭上司也到場看他，但周亞發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醫院和當局檢查之後結論是，周亞發沒有說謊，腦部也沒有受到創傷。

「會不會是人有相似？」病維一邊數著剛到手的委託費，隨口問道。

「已經確認是他。」光頭對於病維提出如此不專業的疑問感到訝異。

「看來需要找催眠師來幫忙了。」

「早已經試過了，沒有什麼收穫。」

光頭是政府高層，所以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傲氣，不是很願意和病維這種社會底層人說話。但這種情況下，不由得他選擇，誰叫他的手下沒有一個人有能力把周亞發找得出來。

「這樣看來就只有兩個可能性了，一就是他為了某種目的裝瘋賣傻，二是他因為不能檢測出來的原因失憶。」病維把錢小心翼翼放進左邊口袋。

「相信我，沒有人能夠在我面前裝瘋賣傻。」光頭的聲音冷漠得像利刀一樣。

病維故意很誇張的打了一個冷顫：「那就只有第二個可能了，一種神秘的力量讓他忘記了自己原本的任務。」

光頭哼了一聲：「什麼神秘力量？」

「被誤會了，我不是暗示是你們政府部門的秘密研究，而是民間常見的一種力量。」病維拿出一個骯髒的烏龜公仔，繼續說道，「一個人工作久了，就會感到麻木，尤其是重複同樣的事情。周亞發原本的目的是在那家公司調查舞弊案，但經過長時間日復一日的生活，竟然麻痺了他的生活和感官，連記憶都扭曲掉，成為民間最常見的典型上班族。」

「我想剛開始他還會掙扎，知道自己有崇高的任務需要完成，但始終敵不過生活的麻木，讓他變成了這種可怕的人生怪物—上班族。」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因為上班太久而忘了自己的任務？你知道當年他是首屈一指的特務人員嗎？」

「不管你是多出色的人，每天過著日復一日的生活，總有一天會忘了自己的初衷，不知道自己每天為什麼而活。」

病維可悲地看著阿龜，光頭根本聽不進去，揮揮手示意他拿了錢就滾蛋，不要浪費他的時間。

離開政府醫院，他拍了拍口袋，輕鬆吹著口哨離開，一路上，與許多上班族擦肩而過：有一人口袋藏著槍支；有一人手提包內藏有不明化學品，還有一人臉上的面皮顯然是套上去的，本尊應該是某星球生物。

有多少人都被工作麻木了而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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