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瞭解的怪人

中央醫院內的餐廳里，201號病房病人和老醫生在用餐。

病人面前擺著的是與往常一樣的「病人食物」，燕麥片，蔬菜，一些水果；老醫生面前的是油膩的炸雞腿配薯條，加上一杯高糖可樂。

「我希望你會比我長命。」病人艱難的嚥下一口燕麥片。

「注意你自己的語氣，你看，連健康食物都吞不下去了。」

就在病人想要吞下第二口時，餐廳門口傳出爭吵聲，不用望過去就知道是什麼人引起的。

老醫生吸了一口汽水：「那個精神病患，為什麼不直接轉去精神病院就好了？」

「據說人家有錢，就是要在中央醫院治療。」

那個引起事端的病人是個高瘦中年人，人人背後叫他「瘋狂先生」，據說家裡有點錢，因為患有精神疾病，整天到處惹是生非，雖然在其他人眼中看來他只是存粹個性不好，但經過專業醫生的診斷，他腦部已經發生病變。

「但至於是怎樣的病變，就沒有人知道了。我們現今的醫術只能夠判斷出，他不正常。」老醫生吃完炸雞，把一盤沾滿油渣的白飯推到一旁。

瘋狂先生這時候竟然走向他們，他的眼神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反而對老醫生的那盤飯頗有興趣的樣子，在大家感到不妙的時候，他突然把白飯打翻，整桌健康食品被油飯污染了。

兩人呆住了，瘋狂先生卻哈哈大笑之後離開。

老醫生推了推沾到幾粒飯的眼鏡：「往好方面想，今天你不需要吃這些東西了。」

當天下午，病人在病房里玩電子遊戲，在超級瑪麗掉下深坑時候，有人敲門之後走了進來。

「你好，病人先生，我是代表父親來向您道歉的。」

說話的是一名肥胖青年，身穿西裝，表情尷尬，神情疲倦。

「你是『瘋狂先生』的兒子？」病人說話很直接。

「是的，剛才爸爸糟蹋你們的餐點，我們一直過意不去，現在送上禮籃一個，希望您笑納。」青年指著身後，有一個穿著白袍的人捧著一座大禮籃，裡面都是非健康的高糖食品，看起來都是不便宜的東西。

「我代表病人收下了。」老醫生把禮籃放下，「原來他的父親患上了腦部病變型妄想症，所以才會到處惹是生非。」

「是的，醫生說這種腦部病變前所未見，所以無法治療，目前只是在觀察階段。」青年坐在病房沙發上，看得出為了父親已經筋疲力盡。

老醫生一邊分解禮籃，一邊說道：「重點是，他的妄想世界，非常有趣，原來他一直把這個世界當成是他的創作品。」

超級瑪麗還剩下兩條命，病人按下繼續鍵：「創作品？我們是他的畫作？還是電影？所以他是不滿意那盤白飯？」

「不是那樣的，我的思想單純病人，事情沒那麼單純。在他的世界里，我們是他腦中幻想出來的世界，我們是他的記憶宮殿。」

「記憶宮殿？那是什麼？」

「記憶宮殿也不知道？」老醫生憤怒地撕開一盒巧克力，「都叫你多看書，不要只知道玩電玩了，記憶宮殿是一種用來記憶的技巧，在你腦中幻想出一個場景來，然後把需要記憶的東西丟進去進行聯想，以後你進入這個宮殿看到指定物品，就會回想起那個應該記憶的東西了。」

「聽起來很難記，還要去記憶那個宮殿，所以我們需要設立一個宮殿來記住記憶宮殿嗎？」

「你這個白癡，你以為你是肥貓嗎？只要利用身邊的人事物來建立宮殿，就很容易上手，不需要特地原創出一個宮殿來。」

「所以我們這個世界是從瘋狂先生的世界抽取元素創造出來的虛擬想象世界？」

「是的，不，不是，是，不是，你這個白癡！你越說越亂了！反正他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青年抹了抹汗水：「兩位，我可是還抱著希望的，請不要說得那麼肯定。」

老醫生滿嘴巧克力，但表情嚴謹：「我知道，你這個對沒希望的父親抱著一絲希望的苦命孩子，但主觀願望改變不了客觀事實，接受現實吧。」

病人問道：「為什麼他要在自己的記憶宮殿裡面破壞？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的本體也發生腦部病變，所以才會思緒混亂到處破壞。」

「不是的，記憶宮殿本來就要誇張才會記得，井然有序是記憶的敵人，所以他才會在宮殿內到處破壞，製造誇張場景來記憶，比如那盤可憐的飯，可能就是用來記憶某份商業報告的。」

青年突然開口了：「最詭異的是，父親描述的那個真實世界。」

「真實世界？你是說外面那個真實世界？」

「是的，他描述的真實世界，沒有戰爭，沒有宗族衝突，而我們世界的一切糾紛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因為有衝突的世界適合用來記憶。」

「所以那個世界沒有戰爭？」

「不止如此，還沒有疾病，我們世界的疾病都是幻想的產物，就像我們世界的科幻小說幻想出來的東西一樣。」

「比如科幻小說裡面的腦電波溝通那類？」

「這就是另一個詭異之處，父親說，真實世界里的人類，都能夠進行腦電波溝通，所以我們的世界，嚴格來說，是他們世界的人們共同創造出來的記憶宮殿。」

「我們的世界是一個巨型幻想網絡？」

老醫生已經開了第四包巧克力，這時候卻陷入沉思：「那麼為什麼我們沒有遇到另一個『瘋狂先生』？」

病人放下遙控器：「誰說沒有，我們所有人都是『瘋狂先生』，誰說我們一定要把主意識放進記憶宮殿內？」

「你在講什麼鬼話？」

「我們都是真實世界的人幻想出來的幻想人物，但他們並沒有讓我們知道真相，只有那名胖先生的父親別出心裁的讓自己的主意識在宮殿內行動，告訴別人真相，簡單來說，我們在真實世界都擁有一個本體在操控我們，就像超級瑪麗一樣。」

「所以我們的世界才會那麼亂？我的天，到底是我父親有病還是你們有病，還是我們都有病？」青年站起來，推門離開。

病人聳了聳肩，按下「開始」按鍵，超級瑪麗走在屏幕上，不知道有人超控他，理所當然地到處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