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肆貳


老醫生推開201號病房門,病人在裡面竟然沒有玩電子遊戲,反而坐在書桌前看書。

「我……我的天,發生了什麼大事?」老醫生走前去,發現是一本漫畫書,才松一口氣,「嚇得我,還以為是教科書。」

病人蓋上那本借來的《老夫子》:「你手上抬著的收音機是幹什麼的?」

「哪一個?這個?難怪我就覺得手很酸,原來是拿著這個。」老醫生把收音機放在《老夫子》上面,「偶爾也要聽下歌。」

電台播放著的是多年前的一首流行音樂,曾經掀起一陣風潮,但老醫生馬上就把收音機關上。

「怎麼了?不滿意這首歌?」

他很反常的並沒有發脾氣,反而有些害怕,渾身發抖:「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這首歌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才會那麼輕鬆看待。」

病人知道這首歌在當年很紅,是一名才華洋溢的歌手唱的,但編曲填詞的人卻不知道是誰。

「當然不知道,這種事怎麼可能被別人知道?」老醫生把收音機推倒在地上,「事情發生在多年前,我認識那個創作者。」

羅哲理是老醫生的老客戶,小時候身體不好,可以說是看老醫生直到長大。所以說他們是忘年之交也不為過。

「哲理,從美國回來啦?打算留下還是離開?」老醫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鏡,想要看清楚這名已經十年沒有見面的朋友。

「想要留下發展了,你知道,我在美國念音樂的,但他們的曲風我不是很喜歡,還是本地比較適合我。」

「你念音樂?我還以為是念商業學,不過音樂也好啦,差不多一樣賺很多。」

「我學音樂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理想啊。」

老醫生呸了一聲:「誰唸書不是為了賺錢?你以為我念醫科是為了慈善嗎?」

「可是,我和你不同啊。」

「怎樣不同?你不需要吃飯?」

羅哲理試轉移話題:「這次我回國有一個大計劃,就是出專輯,你認為可行嗎?」

「可不可行就要看你的創作力如何了。」

「好啊,等我一個禮拜。」

就這樣,羅哲理閉關一整週,打算創作整張專輯所有歌,老醫生雖然是音樂盲,但也是知道這麼短時間內不可能創作出太多歌曲,就算有,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想不到的是,他在一個星期后竟然出現了。

「我成功錄製了二十二首歌,明天我約了一群朋友來聽,你也過來吧。」

老醫生抹了抹汗水,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想跟一群年輕人一起聽歌,到時候話不投機,要逃走也難,最重要的是,沒辦法盡情的吐槽羅哲理。

於是他決定下次才過去欣賞羅哲理的作品。

過了幾天,羅哲理沮喪的上門找老醫生訴苦。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們歌還沒有聽完就急著要離開。」

老醫生對於他備受侮辱的事倍感興趣。

「這是為什麼呢?」

「不知道,當時還在播著第八首歌,他們就臉色蒼白的說有事先走了,但總不可能全部人一起有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老醫生哈哈大笑:「為什麼你就是不能夠承認呢?應該是你的歌太難聽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的歌不是世界第一,至少也不會難聽到讓人臉色蒼白離開,一定不關我的事。」

「你沒有問他們嗎?我相信如果是歌的問題,應該會告訴你的,如果真的是朋友。」

羅哲理說:「不了,如果是他們自己有事情,我這不是自取其辱嗎?你今晚過來聽聽吧,幫我鑒定一下是不是有問題。」

於是,當晚老醫生到羅哲理家,臉色凝重的羅哲理把鑒賞音樂這件事當成世界末日般嚴重。

「好了,請欣賞。」在老醫生坐在沙發上之後,羅哲理打開音響系統,播放自己親手製作的歌曲。

出乎預料之外的,歌曲輕鬆愉快,打破了老醫生原有的黑暗心境。

「還不錯啊」當音響播放了第二首歌,老醫生覺得問題肯定不是出在歌曲。

「下一首原來是輕搖滾。」

「之後是古典曲風。」

「接下來竟然是搖滾樂。」

當歌曲播放到第八首重金屬音樂時,老醫生終於皺了皺眉頭:「你怎麼可以寫出這種噪音來?」

他轉過頭看著羅哲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他,而實際上,他正正站在那裡。

「你……你是誰?」眼前的羅哲理,並不像羅哲理,他看起來表情蒼白,異常蒼白,就像帶了陶瓷面具那樣,僵硬,無表情,眼睛雖然睜開,但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生命力或是感情。手腳也像是木乃伊一樣僵直,當老醫生心理驚醒了過來,只想到兩個字——怪物。

「羅哲理」並不理睬他,重金屬音樂繼續播放著,老醫生想要過去觀察他,但腳卻不爭氣的發抖,想逃走都沒有力氣。

當第八首重金屬音樂結束,開始播放第九首,曲風怪異,就像古代電影中鬼怪將要出現前的音樂。

「羅哲理」捂著喉嚨,發出詭異的「咔咔」聲,但嘴唇完全沒有任何動作,臉部也依然光滑。

「音樂……一定是那些天煞的音樂!」老醫生艱難走向音響,每一步都非常辛苦,最後俯趴在地上,繼續往前爬。

「咔咔咔」。羅哲理發出的聲音不是人類能夠製造出來的。

老醫生不敢回頭,但耳中聽到的怪聲越來越近。

他摸到了插頭,後頸部也感受到了涼意,就像陶瓷碰到皮膚的感覺。

他用力拉開,音樂戛然而止,一雙正常溫度的雙手把他扶了起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做?是不是我的音樂有問題?」羅哲理正常的站在他面前。

老醫生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那種情況,甚至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曾發生,還是只是他的白日夢?

最後他決定不要跟他說,直接說自己有事先離開。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很少接觸這個人,那是因為害怕,害怕未知,在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之前,沒有必要冒險去了解。

201號病房病人難得聽了老醫生的故事會沉思。

「怎麼樣?還是跟以前一樣覺得我說的故事是胡說八道?」

「是,但再荒謬的故事都還是有一些思考空間的。比如你這個故事,羅哲理的靈魂或許被自己的創作攝走了,才會變成沒有靈魂的陶瓷木偶人。」

「攝走?你的意思是,攝走他的靈魂?」老醫生呸了一聲,「我是信科學的,你這個迷信份子。」

「那麼你有什麼科學上的解釋?」

「我覺得他的音樂有一種催眠成分,讓我們誤以為他變成了怪物。」

「一種針對他的成分?」

「誰知道,但後來他失蹤了,並且他的二十二首歌被賣到市場上,大部分都非常流行。」

病人撿起地上的收音機:「所以我們永遠都不知道真相了。」

收音機播放著一首已流行多年的重金屬搖滾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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