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



我有一個朋友,名字叫陳燕姿,是名年輕的女實習生,在我工作的地方待了兩個月就離開去深造了。

她個性活潑開朗,與陰沉的我形成強烈對比,但上頭安排她跟我,我也沒有反對,反正這種實習生工作也不會認真,只需要平時敷衍,丟一兩件簡單工作讓她完成即可,只是我有些受不了她多話活潑的性格。

她很喜歡說話,但幸好辦公室內不只有我一個人,所有同事都是她的聆聽對象,原來她來自本市邊緣的郊區小鎮,那裡據說多年前還只是一個小鄉村而已,那也是她的童年。可以看出陳燕姿很想念自己的童年生活,她說,自己小時候就喜歡滿山亂走,還喜歡欺負小男孩,有時候家人忍不住嚴懲她,但都在她公公的勸阻下,父親才放下手中的藤鞭。

她還說,自己是單親家庭長大,從小就只有父親在,其他家人包括公公,舅舅,和一名阿姨(其實就是她的後母),據說,她母親在她出生的時候已經過世。由於對母親毫無記憶,所以她也還算坦然面對這個事實。

她還有一個弟弟,那是阿姨和她爸爸生下的,從小跟她感情還算不錯,但長大後離開家鄉之後就漸漸沒有聯絡了,她開玩笑表示,很慶幸自己從小沒有變成「灰姑娘」,阿姨沒有虐待她,對她很好,童年並沒有給她留下陰影,反而很多快樂回憶。

陳燕姿舉例說,她的家鄉是鄉下區,基本上她的家就在森林旁邊而已,正好她的房間窗戶望去就看到本區最高峰,和一片森林,她說,曾經有很多動物出現過,有梅花鹿,松鼠,斑馬,河馬等,我當時聽到這裡心裡暗笑搖頭,這些應該是她的幻想,我從來沒有聽過本區森林有出現過河馬,但重點不在這裡,而是另外一只生物。

「那隻猩猩每天都會出現在我的窗戶外面,我是說每天,就算是下雨,也會站在森林邊緣遠遠看著我。」陳燕姿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睛幾乎會發光,「它應該是特地來看我的,可是它總是遠遠看著我而已,從沒有走前來。」

我記得當時,其他同事們笑著跟她聊著這件事,有人說應該是她沒有準備香蕉,所以猩猩才沒有走過來,也有人開玩笑說是因為她太常跑山區,認為她是自己的同伴。

「它就這樣每天早上出現,我也會通過窗戶向它招手,每次我叫爸爸過來看的時候,它都會跑掉,所以我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

「它的外表,就像一般的猩猩,站立,長髮,全身毛髮稀疏,臉部看不清楚,因為太遠了。」
當時她憑著記憶畫了出來,所有人理所當然只會嘲笑她的畫風,然後就結束了。

事情一直到她離開後半年左右,有一名年輕人上來公司找她,我們都感到很驚訝,但很快就知道,他是陳燕姿的同父異母弟弟,原來他根本不知道她已經離開公司,聊開之下才明白,原來她已經和家人斷了聯繫,原來她的童年並沒有她說的那麼快樂,並且我還知道了一個真相。

原來她的母親並沒有去世,而是在生下她不久就被驅趕出門,他只知道當時她母親逃進了森林,之後沒有再出現,下落不明。

我突然想起陳燕姿畫下的猩猩圖,站立,長髮,全身毛髮稀疏。

原來每天來探望她的根本不是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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