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帽

「你就是病先生?」

森林王國州屬東部森林區的一座小鄉村內的一間茅屋內,住了一名看起來精力充沛的青年,他身穿黑色的T恤,上面寫了個「殺」字,宅氣十足。

他的屋內擺滿了刀子槍械,幸好從他的造型可以推測出那些都只是玩具而已。

病維和熱狗猶豫了一會,還是踏了進去,畢竟生意不是常常有,而且難得已經山長水遠來到這裡,總不能因為一句退縮而離開。

病維和他隨意握了握手:「請問村長先生在嗎?」

「我就是村長啊,不像嗎?」青年挺了挺胸膛,整個肚子都彈了出來。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病維瞥了「村長」穿著的拖鞋一眼,是知名品牌。

「別那麼說,叫我麥拉力就可以了。」

熱狗感到好奇:「你是外國人嗎?」

「不是的,那是我的網名,哈哈。」

麥拉力很賣力的把一些模型從沙發上挪開,然後招呼病維他們坐下。

「你這座村叫什麼名來著?我們剛才還差一點找錯路。」

「沃夫豪村,很有型是嗎?翻譯過來就是狼嚎村,也是和我委託你們的任務的重點。」

病維點了點頭:「你就快人快語,趕快揭曉吧。」

麥拉力雙手各提著一把機槍,神神秘秘地說:「我要你們陪我們一起去捉狼人。」

「哪一種狼人?」病維小心翼翼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會直接影響他這次行動的意義。

麥拉力放下槍支,比手畫腳說明:「就是那種,晚上看到圓月就會變成半人半狼怪物的狼人。」

病維站了起來:「我們沒時間陪你們玩狼人殺,告辭了。」

麥拉力哈哈大笑,按著他們的肩膀要求他們坐下:「其實我也不相信狼人之說,但這種封禁迷信想法已經在老一輩的村民腦中根深蒂固,其他年輕一代其實也不相信這種說法。」

「那麼我們要捉的是什麼狼?色狼?」

「沃夫豪村內有一個儀式,每月月圓之時都會進行,目的是為了確保村民都不是狼人。」

熱狗抓了抓頭:「狼人不是西方的傳說嗎?本地怎麼也會有。」

「傳說是不分國界的,資訊流通越發達,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河童或吸血鬼,更何況是狼人。」

「所以你希望我們調查什麼?」

麥拉力從一個鋼彈模型底部拉出一份文件來:「這份是我上任兩年來本村受『狼人』襲擊的報告,雖然只是傳說,但變得太具體了。我希望你們幫我調查到底是什麼在搞鬼。」

「說到底還是要我們捉狼人?」

「不,是捉出假扮成狼人來搞破壞的傢伙,或是某些野獸,反正就是查出真相來。」

文件上的記錄都是純文字,以列表形式歪七扭八記錄了一些破壞事件,都是某村民號稱遭狼人恐嚇,或是狼人偷竊農作物,嚇唬小狗小孩等雞毛蒜皮小事。

病維看著麥拉力:「沒有照片嗎?」

「沒有,村中只有五個人有擁拍攝功能的手機。」

「你有任何懷疑的對象嗎?」

「有一群村中流氓,他們嫌疑很大。」

病維和熱狗於是就在沃夫豪村中暫住了下來。

根據村民報告顯示,狼人幾乎有兩公尺高,毛髮黑灰色,雙眼通紅,有獠牙,利爪,基本上就是故事中的狼人。

根據傳說,被狼人襲擊的生存者有一定機會變成狼人,並且會在月圓之夜變身,變身之後會忘了自我,到處破壞。

流氓的頭頭原本是很囂張的二十五歲無業青年,但經過病維的拳頭教訓之後,明顯乖了許多。

「老大……真的不是我們干的,我們寧可搶劫勒索小學生,也不會那麼麻煩化妝成狼人啊。」

病維左手拿著一瓶汽水,右手用一份報紙敲打流氓頭頭的頭部:「也可能是你的手下干的啊!」

「不會不會,我確定不會,如果我的手下做了什麼沒向我匯報,他們會死得很慘。」

之後,病維領導著村中流氓們到處調查,發現年輕一輩村民還真都不相信狼人傳說,報告中的狼人事件全都是老一輩所投報。

一名看起來已經九十多歲的老翁瞪大眼睛,嚴肅說道:「是真的!那天我看到狼人在後面蘿蔔田中搞破壞!它把蘿蔔一條條拔出來!也沒有吃掉啦!畢竟狼人吃肉的!」

一個五十多歲大嬸眼神中隱藏了一絲恐慌:「是的,我的兒子說,狼人向他勒索零用錢,並且警告他不能說出去,但我們為了真理,還是報告上去了。」

病維坐在空地中被廢棄的巨大水喉管上,流氓們在旁搖扇服侍,這時,看到一名包著紅頭巾的老人在一名年輕人扶持下走過。

「那老傢伙是誰?」住了幾天,病維說話也比較流氓了。

「他是村中的祭師,德高望重,需要我幫您勒索嗎?」

「這個不用,老人家讓他安享晚年就好。」

熱狗口中含著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後咳嗽連連:「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從哪裡調查好?」

病維把一把還沒有吃完的瓜子散落地面:「從今天開始,你們全部人都要守夜,看看會不會遇到狼人襲擊事件,看到的話,馬上通報。」

流氓頭頭點頭稱是,當場就指揮大家值班的秩序,雖然小小流氓集團卻井然有序,比起一些只會盲目強行降成本的大企業的作法還要專業。

病維和熱狗趁機離開,嘴臉馬上變回市儈的城市人。

「熱狗,我們去訪問那個紅頭老人。」

「那個祭師?你懷疑他什麼?」

「沒有懷疑什麼,只是他年級很大,可以問下當年發生的事。」

原來經過調查,村莊內五十多年前曾經發生狼人屠殺事件,但參與事情經過的村民大部分都已經不在,只剩下部分老人了解事情的經過,但他們大都不願提起這件事。

「你們找紅頭老爺有什麼事?」那名扶持他的年輕人擋在紅頭老人的茅屋外,禁止病維和熱狗進入。

「我們想要了解當年曾經發生過的一件事而已。」

「我知道你們是新來的流氓頭目,別以為我會怕你們。」

熱狗大聲喊冤:「別誤會!我只是為了調查才假裝自己是流氓而已,至於病維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他一直很投入的樣子。」

「別亂說,我當然也是臥底而已,其實我們是城中來的調查員,是村長委託我調查狼人的真相的。」

「讓他們進來吧。」一把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果然紅頭老人一直都在裡面偷聽。

「兩位請坐,請用茶。」病維和熱狗坐在草席上,面前擺了兩杯飲料,半透明的藍色液體,裝在木製的杯子里,由於上面已經呈焦黑色,看得出有一定歷史了。

熱狗熱情問道:「老爺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紅頭老人低頭沉思,應該是在回憶當年的種種,但從他的表情看出,這是非常痛苦的回憶。

「五十多年前,這座村莊原本非常和平寧靜,村民們沒有什麼野心,沒有糾紛,只是安靜的耕田捕魚度日,但那天午夜,我們卻聽到了不尋常的狼嚎聲,大家以為是普通的狼襲,於是裝備好基本武器就守在村子外。」

「等了很久很久,當時我也參與站崗行動,其實大家都沒有把事情看得太嚴重,覺得也不會發生什麼大事,甚至有人就地燒烤開餐。突然,一道影子呼嘯而過,一名村民人頭就不見了,倒在地上,血就像噴泉一樣灑滿地,這時大家還在錯愕中,另一名村民的右手又被扯斷。」

「大家陷入恐慌中,拿起武器盲目射擊,影子移動速度非常快,村民一個個倒下,而我怕得躺在地上裝死才逃過一劫。」

雖然已經過去五十多年,紅頭老人眼眶泛紅:「我的婆婆……被肢解得……我也不想說了,那些狼人,必須死,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組織了守衛隊,晚間封鎖房門,籬笆,歷經多月和多人的犧牲后,殺死了狼人,它躺在地上,慢慢變回了人類,原來是隔壁村莊的納巴崴,狼人是人類變成的,並且會在月圓之夜變身。幾十年來,我們每月都會進行檢查儀式,月圓前大家在廣場集合,互相監視,是誰有變異,就會馬上被殺死。」

熱狗已經熱淚盈眶:「你們抓到多少只狼人?」

「沒有,一隻也沒有,幾十年來,我們沒有在儀式中抓到任何的狼人,但是現在,還是會聽說有狼人事件,證明他們根本就善於偽裝,或許月圓對他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病維翻了翻那份文件:「根據資料,所有投報都是在月圓時分發生,所以有沒有可能只是集體狼人恐懼症?」

「不,狼人是存在的,我知道,我可以感覺到。」紅頭老人眼神中充滿恨意,「我感覺到它就在我們村子裡,我一定要在明晚的月圓之夜找它出來。」

第二天,凌晨時分,村內的廣場擺滿了檔口,就像夜市一樣熱鬧,有些人在表演,有些人在賣食物,甚至連流氓們都假裝成乞丐在討錢。

病維和熱狗走在廣場上,口中咬著烤肉,眼睛看著中間的平台,紅頭老人和一群老者坐在上面,執著的望著人群,雖然大家已經不當檢查行動為一回事,但老人們仍盡忠職守執行任務。

月亮很快就出來了,一群年輕人圍在地上玩狼人殺,大笑嬉戲,整個嘉年華會進入高潮,廣場中間立了幾個火把,紅頭老人似乎太過疲倦,閉目養神,但其他比較「年輕」的長者還在四處張望。

當晚平安無事結束,嘉年華一直持續到午夜兩點左右。

年紀也不小的病維和熱狗累壞了,攤在床上就睡,第二天一早被村長吵醒。

「發生命案了!」

命案現場是廣場旁一棟建築物後的巷子,一名少年被大卸八塊,慘不忍睹。

半天后警察才到來,尸體已經開始發臭。

驗尸官皺了眉頭:「你們村內有猛獸嗎?他看起來應該是被熊或類似的動物殺死。」

「是狼人,狼人來了。」紅頭老人表情恐懼看著驗尸官,「狼人回來了。」

「誰的爺爺請認領回去,不要打擾我工作。」驗尸官仔細看著地面的灰色毛髮。

「是狼毛嗎?」病維湊前去。

「你誰啊,這裡的村民都那麼多事的嗎?」

一名警員認識病維:「他是城中的偵探,黃警長認識的。」

驗尸官翻了翻白眼:「可能是狗毛,狼是沒辦法把人傷成那樣的。」

「你確定嗎?如果一群的話也不可能?」熱狗參與討論。

「我是專業的,一看那些抓痕就知道不可能是狼,比較有可能是熊。」

「麻煩回去之後檢查一下有沒有不知名的毒素之類的。」

驗尸官再次瞪著病維:「你在命令我嗎?」

病維和熱狗連碰了兩個釘子,只能悻悻然離開。

不遠處看到村長麥拉力和紅頭老人在等著他們。

「紅頭爺爺堅持認為是狼人做的。」麥拉力似乎對警察有點心虛,因為他家裡都是逼真的槍械模型,「但昨晚的儀式根本沒有看到狼人啊。」

「它們學會了偽裝。」紅頭老人不死心,堅持他五十年來的執著,「就算看到月圓,它們也有可能運用意志力來壓力變身的慾望。」

「童話故事不是那樣寫的。」

「我不知道什麼童話不童話,現實就是那樣。」

說到激動,紅頭老人差一點跌倒,幸好熱狗及時扶著他:「小心啊老爺爺。」

三人送他回家,那名年輕人出來扶持他進去。

「你剛才去了哪裡?」病維問道,「你不是應該照顧他的嗎?」

年輕人冷冷回答:「也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你受傷了?」病維指著他的手臂,似乎擦傷了。

年輕人不理他,轉身進屋。

「難道你就是狼人?」

「病維,別亂說話。」

紅頭老人推開年輕人的手,緊緊看著他:「昨晚的儀式,你沒有出席吧?」

「我……我不是說了嗎?我身體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

「你現在不是很精神嗎?」

「爺爺……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

「什麼時候?」

「你在說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被狼人襲擊的?只有被襲擊的人才回變成狼人!」紅頭老人一臉悲傷,心痛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沒有狼人襲擊我,您別想太多了,那個人不是我殺的,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紅頭老人抓著他的手:「別難過,你也不想的,你也是受害者,我明白的,你不可能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但不用緊,很快的,只需要一瞬間,一切都會結束。」

他拿出一把鏽跡斑斑的手槍指著年輕人。

「爺爺!你幹什麼?」

紅頭老人哭了出來,反手用槍指著自己,隨著一聲巨響,他倒地不起。

更多警員到來沃夫豪村,甚至解剖尸體直接在村內進行。

「很奇怪,老爺爺身上,長著一種奇怪的毛髮。」驗尸官對剛抵達的黃警長說道,「他的骨頭結構也很奇怪,扭曲變形。」

黃警長看著臉上沒表情的病維:「你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覺得你不會想聽我的答案。」

「說就是,別扭扭捏捏的。」

「紅頭老人就是狼人,他一直用意志力壓抑著自己變身的能力,這些年來都做得很好,昨晚的死者,是他的孫子變身後殺的,狼人血統也會遺傳,所以這段時間發生的人狼事件部分是真的,都是年輕人做的。」

熱狗感到驚訝:「變身的事,可以控制的嗎?」

「我相信紅頭老人是因為對狼人的痛恨,壓抑著當年被傷之後變身的本能,五十多年來,每次月圓之夜,他都憑著意志力忍耐過來,這段時間一定不簡單。」

「他的孩子呢?沒有變狼人嗎?」

「我怎麼知道?或許狼人血統也有分隱性顯性吧?」

黃警長歎了一口氣:「這確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至少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嫌犯。」

但當天下午,年輕人在極力掙扎中逃進了森林內,需要調動更多警力搜查。

病維和熱狗拿到了委託金,上了巴士等待離開。

「熱狗,你還會想要養狗嗎?」

熱狗興致勃勃:「當然,小狗多可愛啊。」

「那麼沒事了。」病維轉過頭,看到另一輛巴士也到站,零零落落的人們下車了,一名年輕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她一戴著一頂紅色帽子,灰白色長髮,帶著墨鏡,皮膚白皙。

幾名村民上前迎接,幫她抬行李。

「你爺爺的後事已經在進行中。請節哀。」

女子取下墨鏡,點了點頭,神情哀傷。

「謝謝你們的幫忙。」

「至於你哥哥的事……」

「我都聽說了,希望他在森林內不會做傻事……」

那是擁有「狼人血統」的另外一人?她會不會再次在村內引起風浪?想到這裡,巴士已經開動,而惰性正起的病維聳了聳肩,閉上眼,套上耳機,什麼都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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