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

午夜兩點，中央醫院二樓的201號病房內，病人還沒有睡覺。

「老傢伙，已經等你等到半夜了，還想不到要怎樣下？」病人打了一個哈欠，手中的電子遊戲機電池都快要用盡。

老醫生在他對面席地而坐，他們之間放了一張象棋棋盤，從上面的形勢看來，老醫生兵敗如山倒，只剩下幾顆棋子苟且偷生。

「我可以坐在這裡一整晚，只要你認輸了，大家都有覺好睡。」老醫生耍無賴到了極致：「或者只要你睡著了，還是算我贏。」

同樣不願輸掉的病人也唯有跟他斗耐心，為電子遊戲機換上新電池和遊戲卡帶：「那麼，地獄見吧。」

老醫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全身關節像是放鞭炮一樣發出連環「咔咔」聲，他走到窗口旁去呼吸新鮮空氣，發現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公園旁邊。

「有一輛車非法停在公園旁邊，你每天在這裡窺望，對它有什麼印象嗎？」

病人看了看，那是一部舊款的美國大頭車，全黑，遠看還以為是靈車：「應該是家屬探望病人而已，你不用大驚小怪。」

這時，車門竟然打開了，原來裡面還有人，兩個穿著黑色長袍大衣，帶著黑帽子的高大男人走下車，走往醫院入口處。

病人和老醫生對望一眼，感到莫名其妙，別說本地氣候常年炎熱，穿那種大衣的人肯定熱死之外，穿成這樣，時尚觀也大有問題，也或許他們是為了配合自己的車子也說不定。

「裝神秘？他們是什麼人？」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去保安室！」

兩人躡手躡腳快步走到剛好也在二樓的保安室，裡面果然沒有人，因為保安員都離開抽煙或偷懶去了，他們看著幾十部屏幕，很快就找到黑衣人們的蹤影，他們輕鬆走過大廳，奇怪的是，櫃檯後的護士似乎對他們視而不見。

「黃大嬸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進入？」老醫生感到奇怪，「平時就算是螞蟻經過都會被她審問一番。」

這時，另一個屏幕也顯示一名醫生與他們擦肩而過，也對視若無睹。

病人搖搖頭：「連疑神疑鬼的劉醫生都毫無反應，看來這兩個傢伙應該有隱身能力。」

「哪有這種事？我才不相信，除非他們能夠通過老陳那關。」

老陳是醫院老警衛，也是最盡職的員工，他每晚都會守在大廳銜接病房的入口，在非探病時間想要進入，就只能趁他上廁所的那兩分鐘內進行。

通過屏幕可以看到老陳坐在木凳子上，狠狠瞪著前方，而兩名黑衣人直接從他旁邊經過，證實了他們有隱身能力。

老醫生抓了抓頭：「慘了，他們真的正如你所說的，不是人類，是死神。」

「首先，我並沒有說過他們是死神，再來，現在我也覺得他們是死神了。」

黑衣人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走到了103號病房內，病房內沒有閉路電視，他們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過了兩分鐘，他們離開了。

「老傢伙！快去看看103號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要我這個老人家去？」

「因為我是病人。」

老醫生一邊罵粗口一邊離開警衛室。

通過屏幕，病人看到老醫生進入電梯內，而兩名黑衣人剛好出來，沒有被看到。

接著，黑衣人們進入208號病房內，約莫兩分鐘后又離開，這時，老醫生也進入103號病房了，不久之後，幾名醫生跑了進去，似乎要進行搶救了。

「他們真的是死神？不會吧……」病人喃喃自語，看到黑衣人們接著進入205號病房內。

老醫生氣籲籲闖了進來：「不得了！死了！那個割盲腸的病人竟然死了。」

「他們進了好幾間病房了。」病人指著屏幕，你看看。

黑衣人推開201號病房房門，看到裡面情況之後似乎呆住了，兩人討論了一番，似乎有些著急。

老醫生憐憫的眼神看著病人：「他們很像在找你。」

「不一定，也有可能找你，你也很常在這間病房睡覺。」

其中一名黑衣人從外套內拿出一本黑色的厚皮書翻閱一番，然後繼續討論，看了看手錶，不久之後，就離開。

「他們似乎很在意時間問題。」病人發現現在已經三點半了，「我想，我們不能夠坐以待斃了。」

「有什麼辦法？你可以對付死神嗎？用十字架？」

「十字架沒有用，上帝一樣會拉你上天堂，難逃一死。」

「你懂汽車嗎？」

老醫生生氣頓足：「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種時候問我這些簡單問題？我可是飆車高手啊！」

「你去對他們的車子做一些手腳，讓他們無法離開。」

「為什麼要這麼做？」

「讓他們無法準時回去交差也是好的。」

「不如你去啦！我對古董車不熟悉。」

病人歎了一口氣：「我也想出去，但如果遇到他們，我就完蛋了。」

老醫生罵了三字經，無奈離開，病人通過屏幕看到他怒氣衝衝離開，連兩個黑衣人看到都趕緊往兩邊閃。

但黑衣人也朝著警衛室方向走來，病人深感不妙，想要離開已經來不及，一定會被發現，馬上反鎖大門，躲到更衣櫥後面。

大門被輕輕推動，被發現打不開之後，變成急躁的推門聲，病人冒了冷汗，心理盤算如果被打開了，要怎麼反抗？假設看不到對方，能夠怎麼做？

推門聲停止了，被取代的是鑰匙聲，病人心里一驚，大門被打開了，進來的卻是警衛阿胖和高佬。

「咦？你在這裡幹什麼？」

病人尷尬走了出來：「沒有，迷路了而已。」

離開前，他瞥了屏幕一眼，看不到黑衣人的蹤跡，以生平最快速度跑回201號病房，用力關上門，反鎖。

他到窗邊看了看，黑車還在，但看不到老醫生。

心急如焚的他只能夠盲目等待，突然發現外面傳來吵雜聲，從聲音聽出來是醫生們的急救聲，這時才想起這層樓有許多病人都被黑衣人探訪了。

原本他也在名單內。

「開門！是我！」老醫生伴隨著敲門聲嚇了病人一大跳。

病人開門讓他進來，馬上關門上鎖。

「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些什麼？」

「處理他們的車子啊！不然呢？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被發現？」老醫生走向窗口旁。

「從屏幕上看，你是看不到他們的。」

「是嗎？那麼他們是誰？」

他們看到兩名黑衣人圍繞著黑車團團轉，就是打不開車門。

病人看著老醫生。

「別看著我，我知道我很厲害，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口香糖這種東西。」

他們會怎麼做呢？

兩人坐在窗旁看著太陽出來了，黑車和黑衣人在陽光下漸漸消散，黑衣人們的臉部顯現出來，和人類一樣會有恐慌表情，維持直到完全消滅掉。

「這次我們逃過一劫，下次還有機會嗎？」

老醫生拍了拍病人肩膀：「別期待了，這種事，人人有機會，只是時辰不一樣而已。」

他滿意的看了看已經亂成一團的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