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澤西夜談》——是人還是鬼,向來都很難分辨


(照片取自http://www.publicdomainpictures.net)
「你不是對我很感興趣嗎?為什麼現在那麼害怕?」


人向來害怕未知的事物,所以才會怕鬼怕了幾千年。



正文:

「新澤西惡魔?」莫里斯喝了一口蘭姆酒,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威廉嘗試向他解釋:「新澤西惡魔,就是兩百多年前,在新澤西曾經引起恐慌的怪物,傳說中它長得像馬,但像人類一樣雙腳站立,背上長了一對類似蝙蝠的翅膀,手指有利爪,馬頭上還有一隻角,也有說法指是一對角。」

「它的愛好是吃小孩或牲畜,當時許多新生小孩和畜牧動物都被吃掉,人們想要射殺它,但它來去無蹤,根本就抓不到。」

莫里斯似乎有了一點興趣:「那最後呢?最後它怎么了?」

威廉說:「最後新澤西人恐慌地過了幾十年,後來就漸漸沒有了它的消息,人們也終究恢復正常的生活。」

「哦?就這樣啊?」莫里斯似乎對故事的結局感到有些失望。

「但其實還沒有結束。」威廉翻了翻手中的Moleskine筆記本,「地點是在英國,當時發生了一件非常詭異,不可思議的事情。」

「啊?發生了什麽事?」莫里斯跟酒保要了兩杯酒,其中一杯推給了威廉。

威廉啜了一口蘭姆酒,連連咳嗽了幾聲,之後才繼續說:「你有沒有聽過惡魔的腳印事件?」

「惡魔的腳印?是一種有劇毒的植物嗎?我很像曾經在福爾摩斯小說中看過。」莫里斯莫名的有點自豪,那是他唯一看過的小說。

「不是那個,那是叫『魔鬼之足』,不過我所說的事件也是發生在柯南道爾時代,當時是冬天,英國倫敦遍地佈滿積雪,有一天早上,人們突然發現地上出現了一排來歷不明的腳印,有如馬蹄般。」

「哦?有人半夜騎馬逃難嗎?」。

「如果是有人騎馬,那么那一定是匹特技馬,因為從腳印顯示它只有用兩隻後腿走路。」威廉又嘗試喝了一口酒,再次連連咳嗽十多秒。

「就算是這樣子又如何?」莫里斯說得就像馬用兩隻腳走路是非常普通的事。

「詭異的蹄印橫越整個英國,形成一條直線,不管遇到什麽障礙物,建築物,都阻止不了它。」

「有那么神奇嗎?那如果就是有一面墻擋著那怎么辦?」

「根據記載,神秘的馬蹄印就會順著墻壁往上走,穿越頂端,然後再下來,反正就是維持著它的原則,一條直線。」

「哦,是嗎?」莫里斯手中酒杯內的液體越來越少,而他也沒有向酒保要多一杯的意思,似乎已經對這個話題感到厭倦。

「其實我是一個作家,這次前來新澤西是希望能夠問到什麽新的線索,用在我的新作品上。」

「哼…」莫里斯吞下那最後一口的烈酒,站起準備離開,「多謝你幫我消磨了一整晚的時間,天快要亮了,我也要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了,你就繼續活在童話世界吧!再見。」

莫里斯拍了拍他那氣球般脹大的肚皮,一拐一拐離開了酒吧,只剩下錯愕的威廉坐在吧臺旁,他杯內的酒幾乎沒喝掉多少,而酒吧內已一個客人也沒有了。

酒保一邊收拾著殘局,一邊問道:「你真的對新澤西惡魔有興趣嗎?」

威廉馬上精神一振,說道:「是的,你是不是有什麽獨家消息要告訴我?」

酒保笑了笑,突然,身體變得非常高大,全身長滿黑毛,背上有著一雙翅膀,他變成了怪物,變成了那個傳說中的怪物。

威廉嚇得整個人往後倒,酒杯摔落地面支離破碎。

「你不是對我很有興趣嗎?為什麽現在又那么害怕?」怪物怪里怪氣地問道。

而現在的威廉已經呆住了,腦中不斷重複著一句中國成語:葉公好龍。

這時,酒吧門突然打開。

「對不起,我遺漏了一些東西。」莫里斯竟然回頭了,怪物咧著怪嘴奸笑起來,以詭異的速度往莫里斯飛去,一瞬間,威廉感受到自己的臉染上了血跡,但在那之前,他聽到了槍聲。

「我遺漏了這一隻。」莫里斯手中拿著一把殘舊的短槍,槍頭冒著煙,而怪物的頭有一大半不見了,但它卻沒有死,還在地上捂著頭扭動,慘叫聲不斷。

「我們的世界里沒有童話,沒有傳說,有的只是一隻畜牲,一隻連自己家人都可以吃下的畜牲。」莫里斯對著怪物冷冷說道。

威廉突然想起一個傳說,也是有關新澤西惡魔由來的故事。

當時有一家農民家裡誕生了一名新生的嬰兒,後來在一次聚會中,母親抱著嬰兒,和親戚們閒聊著,話題不知怎么的,轉向了嬰兒。

「這嬰兒好丑啊!很像猴子一樣醜陋呢!」

「對啊!比我們鄰居,老比利所飼養的家豬還要丑呢!他是不是惡魔的孩子啊?」

「他是受到詛咒的孩子啊!哈哈哈!」

母親感受到委屈,但她沒有發現,其實嬰兒的心靈更是受到嚴重的影響,就像真的有詛咒般,讓他知道自己是那麼的醜陋,他是惡魔的孩子,靈魂已經被黑暗侵蝕,仿佛惡魔真的已經降臨,想要來接走他一樣。

嬰兒眼中看到的只有愚蠢,低賤的人類,不管是母親,家人,還是那些虛偽的恥笑者,還是鄰居老比利,和他的家豬,全都是一樣的,都是愚蠢,低等的生物。

就在母親和親戚的注視下,嬰兒的身體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長出了短黑的絨毛,身體也像是被裝了水喉的氣球般,迅速脹大。

母親在驚恐下把嬰兒丟在地上,嬰兒臉部撞擊地板上,發出巨響,他感受到了痛楚,也感受到憤怒,臉部就像面粉糰般被無形的手拉長,他大聲嘶吼,發出了可怕的尖叫聲,愚蠢的人類們捂著耳朵,紛紛倒跌在地上,無力逃走,而這時,嬰兒的身體已經變得和成年人一樣大,但全身都長滿短黑的毛,臉部也變得像馬頭一樣長,腳掌已經不見,變成了詭異的馬蹄狀,他瞪著像是豆子般大小的紅眼,環顧著身邊的人類,瞪得他們肝膽俱裂。

突然,背部似乎有什麽東西急著躥出來般,撕裂了剛剛長好的身體,怪物又痛得大聲尖叫,蝙蝠翅膀般的異肢長了出來,撕裂的血肉掃了身邊的人類們一身,巨大的翅膀用力揮動著,他飛了起來,撞向那不甚牢固的木墻,往外面的天空飛去。

怪物捂著破開的腦袋,幾百年前的回憶一擁而入,他咬著牙,狠狠地說:「都是你們!都是你們人類!是你們放棄了我!是你們把我賣給了惡魔!把我變成這副樣子!這幾百年來!我孤獨地生活著!我偽裝成人類!你們還不肯放過我!要把我趕盡殺絕!」

莫里斯冷冷地說:「是你傷害人類在先,是你吃了自己的家人親戚,是你先拋棄自己人類的身份。」

怪物大聲嘶吼,打斷了莫里斯的話,尖聲說:「當時我什麽都不知!我只知道自己是惡魔之子!沒有人教我人情倫理!當時的我只是一個嬰兒!我只知道憤怒!我只知道要把憤怒的泉源消滅!我把那些愚蠢的人類殺了!吃了!我也不知道那是錯的啊!」

現場變得安靜,只有怪物的喘息聲,兩個人類心裡暗暗想著,或許自己對於新澤西惡魔的詮釋是不對的,不知者不知罪,不是嗎?

「我吃了好幾十年的人類,還有畜牲,之後我才慢慢了解,原來自己一直都錯了,人類和畜牲是不同的,雖然有罪惡的人類,但也是有純潔的人類!之後,我迷惑了,我步行遠離人群,一路上我想了許多事,關於以後怎么辦的事,我真的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當我發現自己站在冬季的海邊,才發現自己已經橫越了英國,我揮動著罪惡的翅膀,留下曾經走過的腳印,不斷的飛,飛離了英國島,我不會累,儘量避免讓人類發覺,最後到了新世界,美洲大陸。」

「新澤西是嗎?所以我才會被稱為新澤西惡魔,人類對我的態度是一樣的,但我喜歡這裡,我偽裝成人類,長期住在這裡,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但還是有人不肯放過我。」

莫里斯還是一樣冷漠,他說:「是,我們惡魔獵人是要殺你,但你也不能否認剛才你想要殺害這個什麽都不知的人類。」他指了指威廉。

「是,是我錯了,我的確是很憤怒,對於別人的誹謗感到憤怒,我從來沒有在這裡傷害過任何人,那些變態事不是我幹的。」

莫里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拿不定主意,應該要怎么辦,不久后,終於有了結論:「你只要答應我,用惡魔之名答應我,以後都不再傷害無辜的人類,我就放過你。」

雖然怪物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充滿了疑惑,但他還是照做:「我以惡魔之名保證,以後都不再傷害任何一個人類…」

「不!不是任何一個人類…」莫里斯笑著說:「是不傷害『無辜的人類』,死有餘辜的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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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酒吧照常營業,酒保忙著幫莫里斯調著新口味的蘭姆酒,而威廉則滔滔不絕地向他們敘述著有關日本河童的故事。



寫於9-04-09    8.29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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